4月10日，FDA宣布计划逐步取消单克隆抗体疗法及其他药物开发中的动物试验要求，转而采用更有效、更具人类相关性的人类替代方法。这一举措标志着药物评价体系的转变里程碑，有望加速药物研发进程、降低研发成本及药品价格，同时减少动物实验的使用。受此消息影响，业界（尤其是CRO）众说纷纭，股价震荡，但监管科学和政策的发展向来有迹可循，动物试验替代早已在FDA和EMA的日程表中。

新型替代方法（NAMs）的引入

FDA将通过多种方法逐步减少、优化甚至取代动物试验，主要包括以下几种：

• 基于人工智能（AI）的计算毒性模型：利用先进的计算机模拟和人工智能技术，预测药物在人体内的行为。例如，软件模型能够模拟单克隆抗体在人体内的分布情况，并基于其分布及药物的分子组成可靠地预测副作用，从而大幅减少对动物试验的需求。

• 基于人类细胞的实验室模型：推广使用实验室培养的人类“类器官”和器官芯片系统，这些模型能够模拟人体器官（如肝脏、心脏和免疫器官）的功能，用于测试药物的安全性。与动物模型相比，这些人类基础的实验模型可以更直接地反映人体对药物的反应，揭示在动物身上可能被忽视的毒性效应。

• 利用其他国家的真实世界安全数据：对于已在其他国家（具有相当的监管标准）进行过人体研究的药物，FDA将开始使用这些预先存在的真实世界安全数据来评估药物的疗效，进一步减少对动物试验的依赖。

FDA早已在行动

FDA的计划在CRO业界和资本市场引发极高关注，但其实并非突然为之。

发布于2021年1月的报告《推进的新的替代方法》（Advancing New Alternative Methodologies at FDA）显示，FDA在替代动物测试方法的探索上已走过多年历程。2010年，FDA加入由美国环境保护署（EPA）、国家环境健康科学研究所（NIEHS）和国家转化科学推进中心（NCATS）组成的Tox21联盟，旨在通过开发快速替代方法推动毒理学安全测试的变革。2012年，FDA与国防高级研究计划局（DARPA）合作，支持开发人体器官芯片技术，用于评估公共卫生紧急情况下的医疗对策。2017年，FDA发布预测性毒理学路线图，为新兴毒理学方法和新技术的发展与评估提供框架。2019年，FDA成立替代方法工作组，致力于推动替代方法在监管测试中的应用。

在报告中，FDA识别的替代技术包括：

• 系统生物学（Systems Biology）：通过评估细胞和组织对药物的反应，研究整个生物体的反应。

• 工程组织（Engineered Tissues）：使用支架和细胞构建具有生物活性的组织。

• 人工智能（Artificial Intelligence, AI）：利用计算机模拟和数据分析来预测药物的毒性。

• 替代生物模型：如斑马鱼（Zebrafish）和秀丽隐杆线虫（C. elegans）等非哺乳动物模型。

• 微生理系统（Microphysiological Systems, MPS）：包括器官芯片（Organs-on-chips），这些系统能够在微小的环境中模拟特定组织或器官的功能。

两大评价中心也在分头行动，CDER在评估微生理系统（器官组织芯片系统）作为细胞培养平台方面取得显著进展，研究人员正在将这些平台应用于肝脏和心脏系统，并计划扩展到其他器官或组织类型，如肾脏、肺和肠道。此外，CDER还在研究利用诱导多能干细胞（iPSCs）分化细胞的质量控制参数，以提高这些平台在药物研发中的性能。

CBER在多个领域推动替代动物测试方法的应用。例如，参与国家标准化与技术研究院（NIST）主办的关于下一代测序检测生物制品中病毒外源性因子的研讨会，推动用下一代测序技术替代动物依赖的检测方法。此外，CBER还参与了关于非动物替代方法用于狂犬病病毒疫苗效力测试的研讨会，推动用酶联免疫吸附试验（ELISA）替代动物实验。

FDA又于2024年10月发布报告《在未来监管决策中整合新型替代方法的可行方案》（Potential Approaches to Drive Future Integration of New Alternative Methods for Regulatory Decision-Making），提出了六项关键建议，旨在推动NAMs的广泛应用和监管决策的改进：

• 创建一个中央办公室，负责协调和推动NAMs在FDA内部的优先级排序和实施。这将向利益相关者和合作伙伴表明FDA对NAMs的承诺和推动变革的决心。

• 制定能够展示FDA在NAMs领域投资影响的指标，以便更好地理解和沟通NAMs的进展。

• 制定一个适用于所有FDA部门的NAMs资格框架，确保这些方法在监管决策中的科学有效性和适用性。

• 为依赖NAMs展示产品功效和安全性的申请建立透明且科学严谨的审评流程。

• 识别并投资于那些能够显著影响监管决策的高影响力NAMs项目。

• 为FDA内部提供一个集中的NAMs数据库，以便更好地管理和利用这些方法。

最新发布的《减少临床前安全性研究中动物试验的路线图》（Roadmap to Reducing Animal Testing in Preclinical Safety Studies）中，FDA拟在短期计划（1年内）启动一个试点项目，允许选定的单克隆抗体开发者使用主要基于非动物的测试策略，并举办公众研讨会，讨论路线图并收集利益相关者的反馈意见。在中期计划（3年内），FDA将调查国际人类药物毒性数据在美IND申请中的使用情况，拟创建一个开放获取的国际药物毒性数据存储库，涵盖动物和人类的数据。长期目标（3-5年）则是将动物实验作为例外而非常规要求，使NAMs成为临床前安全性和毒性测试的主要方法。

EMA的替代方法指南已在路上

EMA在2 月 13 日发布了题为“当前人用药监管检测要求和实施 3R（替代、减少、优化）机会”的思考性文件，系统梳理了制药商可用的非动物替代测试方法，旨在推动减少、优化和替代药物研发中的动物试验。

该文件是对 2018 年版本的更新，并与国际 3R 原则行动相呼应。EMA 表示，文件将"鼓励申办人开发新型 3R 方法并提交监管审评"，同时作为 2016 年《3R 测试方法监管接受原则指南》的后续补充，进一步完善监管框架。

思考性文件以表格形式系统呈现了 EMA 各工作组管辖领域内动物试验的监管要求及 3R 替代方案，涵盖人用药品委员会（CHMP）、兽药委员会（CVMP）、欧洲药典委员会，以及非临床工作组、生物类似药工作组、生物制品工作组、疫苗工作组和先进疗法委员会（CAT）的具体规范。

EMA识别的一些重点替代技术示例包括：

• 内毒素检测革新：CHMP/CVMP 质量工作组与欧洲药典委员会批准使用重组因子C（rFC）法替代鲎血检测注射剂内毒素，减少对濒危鲎的依赖。

• 热原试验转型：兔热原试验（RPT）被单核细胞激活试验（MAT）全面取代，新规将于2025年7月实施，相关药典章节将于2026年废止。

• 放射性药物优化：锝（99m TC）系列注射剂等放射性药品的生理分布研究取消啮齿类动物试验，强调通过合成工艺控制替代活体实验。

EMA也是准备从单克隆抗体入手。思考性文件特别指出，生物类似药开发中动物试验的价值有限，EMA 已于4月1日发布《关于在生物类似药开发中采用定制的临床方法的思考性文件》Reflection paper on a tailored clinical approach in biosimilar development，拟进一步减少非必要活体研究。在先进疗法领域，建议采用基于风险的评估策略，结合类器官、芯片器官等体外模型替代传统动物模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