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顾前三个季度，随着医疗反腐持续升级，医疗行业中一批害群之马因为各种原因被查、落马，其中不乏蜚声海内外的医学大咖、专家学者。

作者｜张文康

来源｜健康界（ID：cnhealthcare）

2019年余额已不足。

回顾前三个季度，随着医疗反腐持续升级，医疗行业中一批害群之马因为各种原因被查、落马，其中不乏蜚声海内外的医学大咖、专家学者。

“专家大咖”转身成阶下囚

据健康界不完全统计，2019年前三季度，全国至少63名医务人员在反腐浪潮中相继落马。根据反腐公开信息，安徽省医疗卫生系统已有9名医院管理人员被查，为落马人数最多省份。

在健康界统计的今年前三季度落马63人中，总共来自全国52家医院。涉案的三级医院数量高达31家，接近总数的60%（详情见图1），其中不乏江苏省人民医院、苏州大学附属第一医院等早已声名远播的名院。

医疗领域反腐从未手软。早在2017年2月，原国家卫计委、国家中医药管理联合下发《关于加强卫生计生系统行风建设的意见》，便要求全国大型医院巡查继续扩大覆盖面和深度：2018年，三级医疗机构全部开展医院巡查工作。业内分析认为，在国家多次强调加强卫生系统行风建设的大背景下，未来或将有更多院长、主任等落马。

健康界统计今年落马的63名医务人员发现，这些人中有47人是院长、副院长、党委书记等医院管理者，另有16人是科室主任等级别专家（详情见图2）。一些曾经是医疗领域大咖的管理者在走上领导岗位后，未能对抗心中的贪欲，他们落马的主要原因是“在药品、医用耗材等领域收受回扣”或“利用职权干预基建项目”。

曾在内科临床和教学领域耕耘30余年的仙桃市第一人民医院原党委书记、院长彭汉斌曾获湖北省医务管理优秀工作者称号。这位被光环笼罩的专家没有禁住诱惑。通报显示，彭汉斌收受名贵药材；违规干预和插手建设工程项目承发包；利用职务上的便利，为他人谋取利益并非法收受他人财物、参与境外赌博等一系列的行为，让这位曾经的医学专家“戴上了手铐”。

在今年，多地还出现了“塌方式”的贪腐情况。广西省来宾市自今年2月份开始，卫生医疗系统陆续有多名领导干部被查，其中包括多名现任院长及前院长。2月19日，来宾市人民医院的前任院长周方受审还未宣判时，时任院长杨文彬又被查，这样前赴后继式的“进去”让人唏嘘。

心血管科室成医疗腐败重灾区

在前三季度63名“栽了”的医务人员里，有36人的落马与其所从事的专业或工作的科室有关（详情见图3）。其中，内科13人，占总数的36.1%，负责基建、后勤等的职能科室有5人，占比13.89%。

作为医疗反腐的重点领域，心血管科无疑是腐败重灾区。据健康界统计，今年至少已有6名心血管科室的医务人员被查，包括5名心血管内科专家和1位心血管外科专家。纵观他们的落马原因，“收受回扣”四个字出现频率最高。

今年5月，一篇题为“苏大附一副院长捞钱上亿被抓，折射出中国医疗严峻现状”的文章在网上传播，文章称，苏州大学附属第一医院心血管内科主任杨向军被其所带博士生实名举报“乱装支架，装一个回扣一万元”。文章一出，立刻引起轩然大波。事发后，这名昔日“明星医生”被相关部门带走调查，更是印证了其“通过装支架收受回扣”的传言。

5月23日，苏州大学发布任免通知，免去杨向军苏州大学临床医学研究院副院长、心血管病研究所副所长的职务。6月3日，苏大附一院党委会研究决定，免去杨向军内科主任、心血管内科主任职务。7月4日，苏州大学决定给予杨向军开除党籍处分。8月8日，苏州检方通报，杨向军涉嫌受贿罪被依法逮捕。

就在杨向军被依法批捕的前一天，“清廉江苏”微信公众号发布消息称，江苏省人民医院（南京医科大学第一附属医院）副院长杨志健涉嫌严重违法，正在接受监察调查。同样是心血管领域的权威专家，杨志健与杨向军先后被查，着实令人震惊。

中国社会科学院公共政策研究中心特约研究员贺滨认为，心血管相关科室所需要的导管、支架等耗材较多，相对回扣金额也比较高，这直接导致与心血管相关的科室成为了医疗腐败重灾区。

审理时间有长有短，有人三个月领刑，有人要等一年多

专家介绍，落马的官员从接受组织调查到检察院提起公诉，再到最后获刑，所需时间并无硬性规定。官员从接受组织调查到最终宣判，所需时间与案情复杂程度有关。根据规定，由纪委介入的案件，从程序上要经过受理、初步核实、调查和审理等阶段，一般需要6个月，但多个环节和中间阶段可以进行延长。

健康界所统计今年经过开庭审理或宣判刑罚的26名医疗领域涉案人员中，从宣布被查到公布罪名或刑期，一般是在6到8个月的时间。

其中，审结速度最快的是受贿47.6万元的淮南市精神病医院原院长谈成文。他从今年1月3日落马到4月24日获刑3年，仅用了111天。而巧合的是，谈成文在被查前，就被处分过，并被淮南市纪委通报。其中显示，2015年9月25日，淮南市纪委通报四起违反中央八项规定精神典型案例，其中就有淮南市第四人民医院院长谈成文违规公款吃喝问题。谈成文任职期间，淮南市第四人民医院违反财经纪律，套取专项培训资金2.9万余元用于吃喝招待。淮南市纪委随即给予谈成文撤销党内外职务处分。

谈成文三个月就领刑，而有的人则要等上一年半载甚至更长时间。2017年8月，宁夏医科大学总医院原院长杨银学被通报“涉嫌严重违纪，目前正接受组织审查”。然而，在2018年1月时，宁夏回族自治区纪委指出杨银学存在涉嫌受贿的问题，最终，在今年2月1日，受贿两千多万元的杨银学获刑14年，此时距离他落马已经过去525天！

一场医疗“反腐战”早已打响

梳理这些曾经的医生落马原因不难发现，受贿占据绝大多数，其中基本以收受医药与耗材的回扣为主。

襄阳市中心医院原神经内科主任周宏斌在2010年至2017年间，答应器械公司控制人邱某的医疗器械耗材产品顺利进入襄阳市中心医院，并为此接受230余万元贿赂，单此一项，平均每年受贿金额高达30多万元。贿赂所得，占器材销售款额的10%到20%。

长期以来，高值耗材的回扣问题，一直是医疗行业“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话题。今年5月底，中央全面深化改革委员会审议通过了《关于治理高值医用耗材的改革方案》，提出要理顺高值医用耗材价格体系，完善全流程监督管理，净化市场环境和医疗服务执业环境。

一个典型事例是，最近，江苏省率先试点“带量采购高值医用耗材”，省内55家公立医院抱团，与销售血管介入支架和双腔起搏器的企业展开谈判。在此次谈判中，支架中选品种价格平均降幅为51.01%，最大降幅66.07%。有患者表示，原来13400元/个的支架，现在仅需7000元/个，四个支架就能够节省20000多元。有业内人士认为，“带量采购”让患者得了实惠的同时，曾经普遍出现的医生收受高值医用耗材回扣现象有望得到改观。

除高值耗材外，药品回扣的诱惑也在触碰医务人员道德底线。

国务院发展研究中心宏观经济研究部副研究员江宇向健康界表示，收受回扣不是个别医生的问题，已经成为了业界的潜规则。有记者调查，医药代表获得药品价格10%左右的回扣，医务人员获得30%左右。“药品越贵，医生越有动力开，商家越有动力卖，这也是看病贵的重要原因。”江宇说。

贺滨认为，医生收受药品回扣的本质就是处方权的寻租。药品市场化在不断加强，而在体制下，一些医生的工资仍然相对较低。面对高额的回扣，那些手里握有处方权却又缺少约束的医生们动了心思，便走向了深渊。

此外，也有很多出色的医生在成为院长后落马与权力过于集中有关。曾经身兼海南省人民医院党委书记、院长的李灼日在2014年，主动向组织提出不兼任党委书记的请求。与此同时，他将院长负责制发挥出“最大效用”。数次以党政联席会的名义决策“三重一大”事项，并以提高效率为名，未征求班子成员意见，自行签批行文，明确由其本人兼任医疗设备采购委员会主任和采购组组长。最终，曾经的专家型院长李灼日，因在医疗设备和医用耗材采购、工程项目发包及工程款拨付等方面为他人谋取利益而收受好处费获刑10年。

为减少医疗领域腐败加剧，2018年6月，中央办公厅印发《关于加强公立医院党的建设工作的意见》，提出公立医院实行党委领导下的院长负责制，规定党委书记主持党委全面工作，对医院工作负总责，支持院长依法依规独立负责地行使职权。至此，执行33年的院长负责制宣告终结。因院长权力过于集中而频发的腐败现象也终于有了遏制方案。

放眼未来医疗领域反腐态势，贺滨向健康界表示，接下来的反腐重点将依旧紧盯容易收受回扣的科室。比如，医用耗材、器械使用较多的骨科、心血管科，药品使用较多的肿瘤科及一些中成药开药多的科室等。这些科室的医生收入随着高值耗材及药品的限价，也将有所减少。

如何能提高医生们的收入、调动医生的积极性也将是未来医改的重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