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一个好人，但他犯了错。他傲慢，但眼光很好。” Sam Waksal的家人和科学家朋友这样评价他。

9月8日，赛诺菲以19亿美元的价格收购了一家美国生物技术公司Kadmon Corporation（纳斯达克股票代码：KDMN）。Kadmon Corporation的核心资产是最近被FDA 批准的First-in-class药物Rezurock™（belumosudil）。Rezurock™是一款治疗慢性移植物抗宿主病 (cGVHD) 的药物，适用于12 岁及以上的成人和儿童患者。
这场交易也将一个沉寂已久的名字——Sam Waksal再次带入大众视野。

Sam Waksal是Kadmon Corporation的创始人，也是另一家生物制药公司ImClone Systems的创始人和前首席执行官。同时，他还是世界上最畅销的抗癌药物之一Erbitux（西妥昔单抗）和第一个抗VEGFR-2抗体药物 Cyramza（雷莫芦单抗）的开发者。
这样一个成功的科学家和创业者，却也成为过阶下囚。

01 聪明人的愚蠢决定

出生于1947年的Sam Waksal是“犹太人大屠杀”幸存者的孩子，他有着犹太人的聪明，但也有着极强的不安全感。

获得免疫学博士学位后，Sam Waksal在之后的15年里，先后在斯坦福大学、国家癌症研究所、塔夫茨大学和纽约西奈山医院担任医学研究员。但在这些著名高校和研究机构做研究时，Sam Waksal的名声似乎并不好，常因歪曲材料来源和捏造实验室结果而受到审查。

离开研究机构后，Sam Waksal在1984 年创立了ImClone Systems。这是一家研究抗癌药物的生物制药公司。

2001年，ImClone Systems向FDA提交了其重要候选产品西妥昔单抗（Erbitux）的生物许可上市申请。西妥昔单抗是以EGFR为靶点的单抗，在动物模型实验中显示出抗肿瘤的作用，在临床试验中也显示出对结直肠癌有疗效。

西妥昔单抗上市申请的消息让ImClone Systems的股价大涨，一路涨至70美元/股。就连百时美施贵宝(Bristol-Myers Squibb)也对西妥昔单抗充满了兴趣，并在2001年9月与ImClone Systems签订了一项价值20亿美元的协议，以获得该药品的销售权。

就在业界大多数人认为“万事俱备，只欠东风”时，FDA却出于对临床试验结果的担忧，拒绝了该药物的上市申请。

FDA计划在2001年12月28日公布拒绝该药品上市申请的消息，但在2001年圣诞节，也就是12月25日，Sam Waksal知道了这个消息。新药上市申请被拒，必然会导致公司股价大跌，这是每个人都能预测到的未来。而Sam Waksal曾将ImClone Systems的部分股票质押在银行换得贷款，如果ImClone Systems股价崩盘，公司必然会陷入财务危机中。

在“慌乱”之中，Sam Waksal做了个错误的决定：他让家人和朋友大量出售ImClone Systems的股票。但这在美国法律中，是不被允许的。

12 月 27 日，Sam Waksal的女儿Aliza Waksal 卖出了价值250万美元的股票；Sam Waksal的父亲也在27日和28日两天卖出了价值820万美元的股票。这也引得ImClone Systems的高管们纷纷效仿，出售了大量股票。

这样的行为十分愚蠢，但却真实地发生在了聪明的科学家Sam Waksal的身上。2002年6月，Sam Waksal因被指控进行内幕交易而被捕。2003年6月，Sam Waksal因证券欺诈、银行欺诈、妨碍司法、作伪证和逃税，被判处七年零三个月有期徒刑和超400万美元的罚款。这些都是按法律规定的最高刑罚进行的判决。

2003 年，时任美国律师的詹姆斯·科米 (James Comey)评价道：“显然，在一个重要决定的前夕试图抛售这么多股票，这太愚蠢了。就像在光天化日之下穿着内衣跑来跑去。”

在Sam Waksal打官司和入狱期间，针对西妥昔单抗的临床试验并没有停止。

ImClone Systems的合作伙伴德国默克（Merck KGaA）重新准备了临床试验，而临床试验结果也显示出西妥昔单抗对治疗结直肠癌有效。

2003年12月，西妥昔单抗在瑞士获批上市，用于治疗转移性结直肠癌。

2004年2月，FDA批准其上市，用于治疗表达EGFR的转移性结直肠癌。FDA批准其上市的报告中说：涉及329 名患者的临床试验结果显示，有10.8%的人单独使用西妥昔单抗后肿瘤生长延迟了1.5个月；与标准治疗伊立替康联用时，有22.9%的患者肿瘤生长延迟了约4.1 个月，批准其上市。

2004年6月，欧洲药品管理局（EMEA）批准了该药物的上市。2006年3月，FDA又批准了该药物针对头颈癌治疗的适应证。
2008年，西妥昔单抗全球销售额超15亿美元，成为“重磅炸弹”。数千名癌症患者因西妥昔单抗而获益。

在Sam Waksal出狱半年前，礼来公司以68亿美元的价格收购了ImClone Systems。

02 监狱生活

Sam Waksal在狱中度过了7年多的时光，从开始的煎熬变成接受甚至满怀希望。Sam Waksal虽然是一名科学家，但他对文学、艺术甚至时尚都颇有研究。在还未被捕入狱前，他常常穿着身着黑色定制西装和带有字母组合的法式袖口衬衫；喝咖啡时也经常谈论如康德、维特根斯坦等大哲学家的著作；他还喜欢在家开派对，邀请社会名流来家里品赏美酒。这或许和他出生于法国巴黎有关。

而他被捕入狱的罪名中有一项是逃税，因为他花了1500万美元购买了马克·罗斯科、理查德•塞拉、罗伊•利希滕斯坦和威廉•德库宁等著名画家的画，但却逃了120万美元的税。

入狱后，Sam Waksal用“难以言喻的悲伤”来形容监狱的生活。而想起哲学家Walter Benjamin（瓦尔特·本雅明）说过“希望属于无望者”时，Sam Waksal又燃起了希望。
在狱中，Sam Waksal写了很多书来疗愈自己。例如，对ImClone公司的回忆录、监狱回忆录、第一人称的中篇小说《沉默》和与科学相关的小说《预测未来》。

除了写书外，Sam Waksal还在狱中授课。他为狱友们教授了《21 世纪的科学》和《西方思想史》这两本十分受欢迎的书。他的狱友也十分好奇：“你是如何利用这些信息取得成功的？” Sam Waksal说：“我在监狱里，我没有成功。”在接受媒体采访时，Sam Waksal回忆道。

Sam Waksal的家人和朋友也经常会监狱探望他。关于Sam Waksal为什么会犯下这样愚蠢的错误，他们也进行过讨论。

“我也希望自己能给出一个好的答案，但是回想起来，我还是不敢相信自己会做出如此愚蠢令人难以置信的错误。我打了一个非常愚蠢的电话，我为此感到羞耻。作为CEO，我似乎能提前预感到FDA的计划。有段时间我试图告诉自己：我并不知道内幕。但这无效。事实上，我不知道那一刻我脑子里发生了什么。”同样是在接受媒体采访时，Sam Waksal做出了回忆。

03 手还在动，故事还在书写

7年的牢狱时光，在Sam Waksal一边写书一边教书中度过。西妥昔单抗的成功证明了他的眼光，而在2009年出狱后，Sam Waksal决定重返生物技术领域，并为新公司寻找投资人。

“手指移动，划下字迹，一直在创作，也将继续写下去……”Sam Waksal用11 世纪波斯数学家、天文学家和诗人Omar Khayyam（奥马·海亚姆）的名言激励自己前进。
很快，Sam Waksal创立了第二家公司——Kadmon Pharmaceuticals。牢狱之灾让Sam Waksal的融资没有那么顺利，很多业内朋友与他断了联系。不过，也并非完全没有人支持他。

Sam Waksal找到了“华尔街之狼”一样人物的Thomas Belesis（托马斯·贝利西斯）获得了融资，但是不久后Thomas Belesis将Kadmon Pharmaceuticals告上了法庭，声称Sam Waksal欺骗他。“Sam Waksal欠我100万股，但是只给了12万” Belesis说。这一事件最终以私了告终。

Kadmon Pharmaceuticals此外还陷入了另一桩诉讼案中，并支付了1040万美元。其代表律师评价道：“似乎是一种魔咒，他总是主动找人帮忙，但又会搞砸这些合作。”

但不得不说，Sam Waksal对商业十分具有敏锐度。创办Kadmon Pharmaceuticals后，他用1 亿美元收购了一家生物制药公司，然后又斥资1400万美元获得了一项被葛兰素史克放弃并被生物技术公司 Exelixis 搁置的药物，又以90万美元和一定比例销售分成从Surface Logix 公司获得了一种抗炎症药物。这些药也在后来成了Kadmon Pharmaceuticals的重要产品。

正如他的朋友评价的那样：“这就是Sam Waksal悖论。他非常擅长识别其他人会忽视的有前途的药，但是他的犯罪记录和夸张的描述总让人怀疑他说的是否属实。”

2014年，Kadmon Pharmaceuticals计划IPO。因Sam Waksal的犯罪过往，他无法担任任何上市公司的高级职员或董事，所以他选择了离职。他的弟弟Harlan 接任了CEO一职。2016年7月，该公司上市，并筹集了7500万美元。2021年9月，赛诺菲收购了Kadmon Corporation。

从Kadmon Pharmaceuticals离职后，Sam Waksal并没有闲着。

2015年，他创立了基因治疗公司MeiraGTx (NYSE: MGTX)，这是一家专注于基因调节、眼部基因治疗、口干症和神经退化。2016年6月，他担任了纽约威尔康奈尔医学院神经科学的客座研究员。

2019年，他又创办Equilibre Neuroscience公司，这是一家专注于神经系统疾病治疗的公司。如今的他，还活跃在美国财经财经频道Squawk Box中。

或许Sam Waksal的人生就像他的朋友所说：“Sam在一种非理性的恐惧中长大，害怕一切都会归零。他过着比周围任何人都聪明 80 倍的生活，很难被人理解。在未来和整个人生的跨度中，他将如何被人们记住，还有待书写。”

参考：
https://www.statnews.com/2016/07/26/kadmon-sam-waksal-biotech-scandal/
https://usaindiachamber.org/Dr-Samuel-Waksal.php
https://endpts.com/exclusive-prison-and-multibillion-dollar-buyouts-later-sam-waksal-is-all-in-on-the-biotech-game-with-some-big-name-backers/